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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纪清单

2001-04-0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雷颐 我有话说

每到年底,各行各业、甚至每个个人都要来一番“年终总结”,列一份清单,看看这一年的收成怎样,生意如何,生产多少,工作优劣,学习好坏……而面前这厚厚五卷、近600万字的《中国二十世纪纪事本末》(山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),则仿佛为我们民族开列了一份“世纪清单”,把我们过去百年做过的事一件件摆出来,走过的路一段段量出来,使我们得以仔细盘算、寻思一下我们这个民族在这百年间的失败与成就,屈辱与光荣……

中国是在血与火的交织中进入20世纪的。就在1900年,八国联军血洗北京,义和团运动被残酷地镇压下去,使中国从19世纪下半叶就开始面对的危机更加严重。但与19世纪下半叶一样,清政府此时面对种种挑战依然应对乏术、屡屡失误,结果使国内外各种矛盾更加尖锐,最终导致了辛亥革命的爆发,自己被推翻。

突然失去了皇帝、皇权的中国似乎处在失重状态,一时间没有一种有效的行政系统和意识形态能将国家重新统一。这时只有赤裸裸的暴力才有说话的权力,“有枪便是草头王”,大大小小的军阀连年征战,使国家元气大受损伤。

在各种力量的争战中,国民党渐渐统一(当然主要是形式上的)了中国,在1927—1937年间,中国的资本主义工商业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。但是,这种发展之下也潜藏着巨大的危机。与城市的发展相反,农村的破败却更加严重,而且由于清末民初以来国家混乱导致的国家力量的削弱,使乡村土豪劣绅的权力空前增大,他们横行乡里,为所欲为,使经济危机已经十分严重的农村的政治危机亦空前严重。在这种情况下,以农村为根据地的中国共产党对农村的经济、政治和社会结构进行根本性革命,便为日后的胜利打下了基础。

1937年,城市的发展也为日本的全面侵华战争打断。而且,在战争时期实行高度垄断的“战时经济”政策反使官僚资本恶性发展,这种官僚资本的恶性发展成为现代化的障碍,也是国民党的最终失败的主要原因。抗日战争的胜利使近代以来中国的国际地位空前提高,这本来是中华民族现代化复兴的契机,也是国民党的一大政治资本。但国民党实行政治专制统治,在接收“敌产”时公开贪赃枉法,使腐败在短期内达到使人无法容忍的程度。国民党内的一些有识之士如蒋经国也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一度力图“打虎”,遏制腐败。但没有政治体制的变革,不仅无法真正“打虎”,不能触动势力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,反被这种利益集团所打压,以蒋经国的权势之强终也无能为力,适足说明问题之所在。《纪事本末》专列有“国民党‘官倒’猖獗”和“蒋经国上海‘打虎’”条,细述其“本末”,读来令人怵目惊心。所以,有人说国民党是自己打败了自己。随着经济、社会的变化而没有相应的政治变革、对权力进行监督,必然导致高度腐败;高度腐败的政权和社会,随时都有轰然坍塌的可能。

与国民党相反,一直埋头农村的共产党通过土地改革、农村基层政权的建立等一系列措施,使其根据地在抗日战争期间在质、量两方面都获得空前的发展。而且,共产党提出的政治民主化和发展民族资本主义的“新民主主义”,获得了城市各阶层的拥护。

这样,在随后几年的国、共大决战时,共产党自然以摧枯拉朽之势打败了国民党。对20世纪后50年中国发展的道路,前几十年的风雨曲折和后20年的突飞猛进,大到历次关于国家发展道路的争论台前幕后,小到以“小红书”闻名于世的《毛主席语录》出版的种种细节,《纪事本末》都详述其原委,给人不少启发。

温故而知新,上个世纪已经过去,新的世纪刚刚开始。对照“清单”,对上世纪作番认真的“结算”,无疑有益于我们在新世纪的起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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